转载自人间theLivings “你们学校不是最近在搞什么‘珠峰计划’吗?我看那个人才‘一级引进’的标准还搞了个‘一事一议’,神秘兮兮的——一年到底能给多少万?” 配图|《独家记忆》剧照 按照我们研究所的传统,比我高一届的师姐博士答辩时,由我担任她的“答辩秘书”,负责联系辩委、打印和寄送论文、现场录音这一类琐碎事务。 之前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工作,我总担心中间会漏掉了什么,答辩当天紧张得头皮发麻。当然,师姐比我更紧张——我们都知道,她因为要照顾读幼儿园的儿子,在论文上并没有花足够的时间。 那天在答辩现场,几位辩委都很严肃,尤其是一位姓曾的教授,翻到论文中的一页,大谈上面涉及的常识错误,一口气罗列了五六条。一时间,会议室安静得有几分尴尬,师姐愣在那里,两手紧扣着,眼睛像陷进了淤泥中的车轮子,一动也不动。 曾教授讲完后,将眼镜摘下来,在手里把玩着,意味深长地总结说:“从‘百度’上得到的百科知识也能作为文献?你的博士读得不合格。”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师姐,她没有作声,但眼泪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涌。 尽管答辩过程充满了尴尬和别扭,师姐最终还是通过了答辩。结束后,师姐喊我一起跟着辩委们一起去校门口的饭店吃饭——这是约定俗成的“谢师宴”,前一天她已经订好了位子。我脑海里闪过几位辩委庄重的面孔,料定这不会是一次愉快的晚餐,就谢绝了师姐的邀请。但导师这个时候喊住了我,说让我“去陪着老师们喝几杯”。我只好硬着头皮,跟着大家一起去了饭店。 不过,我没想到那天晚上酒桌上的气氛超乎寻常的热烈。而促成这种“其乐融融”的,竟然还是答辩会场上最严厉的曾教授。从落座一直到聚餐结束,活泼欢快的笑容就一直挂在他的脸上,在金丝边眼镜底下,他眼睛里的笑意又多了几分狡黠的意味。我装作恭恭敬敬,侧耳听着他一会儿要求这位老师“必须喝一个”,一会儿又让另一个“必须陪一杯”,每次举杯都有充分的理由,并且理由各不相同,基本不重样儿。 “……既然李靓颖端过来了,胡老师这个必须喝——你没听说那句诗嘛,‘美人微笑转星眸,月华羞,捧金瓯’——你怎么忍心让人家姑娘端酒站着?”他抬头望着对面的胡教授和端着酒的师姐,夸张地做出怜香惜玉的表情。其他人都被他的话逗引得哈哈大笑,师姐也抿嘴笑着,完全忘了答辩时的尴尬冷场。 那天晚上,我们一直吃到将近10点才结束,师姐带去的几瓶好白酒都见底儿了。从饭店出来时,我听到走在前面的一位老师笑着对另一个说:“只要有曾怀忠在,就不用担心酒桌上冷场。” 曾教授等着其他几位教授都坐上了网约车才离开,他心情很好,全然没有醉态,走之前还和师姐单独聊了几分钟,大概是在指点她怎样修改论文。师姐看起来很感动,不停地对着他点头。 回宿舍以后,我没能按捺住好奇心,在网上输入了“曾怀忠”三个字,在百度百科上读到了他的履历:本科就读于一个省属师范学院,硕士毕业后留校,后来到南京读博士,毕业后留在了读博的学校任教,两年后的2010年,他被评为副教授,紧接着2011年他又从这所学校辞职,来到了北京工作。 这样的经历在高校里很常见。一般有心跳槽的老师,都会选择靠原单位的供养读完博士,然后另觅高枝,或者留在读博的院校。不过曾教授年轻时又多转了一圈,他等着评完副高成了“青年人才”,奔着北京这家单位的优厚条件“一骑绝尘”。我看到他的履历上跟了一堆国家社科基金的项目,并且,到北京不久,他就顺利评上了教授和博导。 我又去“知网”搜索了一下曾教授发表过的学术论文,缩小范围后,竟然查到70多条发表记录,2009和2010这两年,他一共发表了8篇“C刊”,而在这之前,他好几年时间都默默无闻——可见他当时被北京“引进”的愿望是多么强烈,可以说是“毕其功于一役”。 那个晚上,我被曾教授发论文的能力深深震惊了。我身边很多高校教师都被“发表C刊”的压力折磨得痛不欲生,有些院校的教授每年只要可以发表一篇“C刊”,就算完成了基本任务量。曾教授的科研能力实在是太强,我带着崇敬之情,浏览着他的论文题目,发现他涉猎的面很广,虽然“本职”做的是文学研究,居然也关注政治学、流行文化那些领域的现象,还有两篇论文是关于教育学领域的。 我的导师最看不上的就是这样的学者,他认为这么做学问属于花拳绣腿,搞什么都没有深度——但显然,曾教授却靠着这些过得风生水起。 本以为随着师姐答辩的结束,就不会再见到曾教授了,没想到暑假过后刚开学,他又被邀请来我们学校做讲座。导师在我们群里发了通知,几位同学都表示要去大礼堂听一下。我那天下午没事,也拿了个笔记本去了,到了礼堂才发现,后排座位已经熙熙攘攘坐满了听众,只有第一排还空了一些座位——因为“过于显眼”,那是大家最不喜欢坐的位置。 无奈之下,我只好弯腰走到了最前排。这时候曾教授已经在整理手里的资料,准备开始讲了。他立刻认出了我,脸上绽放出了笑容,朝我点了点头。 我有点不好意思,也赶忙羞涩地问了声:“老师好!” 落座后,我身边一个女生突然和我悄悄打了个招呼:“你是郑老师(我导师)的学生吗?” 我不禁有些诧异。她接着便告诉我,她是曾教授的在读博士生,跟着导师一起坐车从学校过来听课的。讲座这时候开始了,我们俩都转过头,听曾教授用标准的英文来了段开场白。台下都是外语系出身的学生,他刚介绍完,掌声便响起来了。 讲座的主要内容是关于某个文学理论的发展动向,因为涉及不少哲学家,本来内容比较枯燥。然而曾教授是那种有很强演绎能力的人,擅长用生活里的例子解释学术现象,台下的学生们好几次被他逗得哄堂大笑,我也会随大流抿起嘴。不过我心里其实也在犯嘀咕:他讲的东西并不算深入,在任何一本文学史上都读得到。只是因为他的段子好笑,而我们这些学外语出身的学生学术功底又普遍偏差,他说出的一些词大概让很多人“不明觉厉”,衬托得讲座效果格外好。 讲座进入尾声,趁着听众提问的空当,曾教授的女学生又扭头跟我说话,还问我一会儿有没有时间一起喝个咖啡,她有一些写论文方面的问题想要咨询我。 散场后,那个女学生和曾教授打了招呼,我俩便一起离开了大礼堂,前往校园里的“当绿咖啡”。走在林荫道上,这位叫张瑶的女同学感慨了一下:“当时差点就在这里念书了呀!”我才知道,她硕士毕业那年曾经考过我导师的博士,因为竞争太激烈,落榜了,第二年又改报了曾教授。 我们在咖啡馆聊了聊各自的研究方向以及论文的进展,张瑶叹气说,硕士的时候就没有经过专门的学术训练,自己现在都不知道怎样开展研究,写论文还是不知如何下笔。我想她大概是在傲娇,便笑着对她说:“师妹你不要谦虚,曾老师平时不给你们指导论文吗?他发了很多论文,做研究的经验应该很丰富的。” 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击中了张瑶的“痛处”,她立刻向我大吐苦水:“他哪里顾得上我们,他都在忙他自己的项目呀!他还有行政事务要处理,我们这些学生他从来不闻不问的。我们是和他的业绩挂钩最小的嘛,爹不疼娘不爱的。” 她瞥了我一眼,大概觉得我不信,继续没好气地说:“要不然我怎会跑那么远来这里听讲座?平时他根本不给我们上课。我们师兄也是这样,进来那么久,只听过他一门课。我都怀疑他是否认得全自己的学生。” 我看她恨恨的样子,忍不住笑了。曾教授这样的博导在我们身边也并不少见,我偶尔也听隔壁室友吐槽过他们各自的导师——要么热衷于行政上的升迁或者是个人名气提升,要么就是在好几所大学做讲座教授,一年到头到处飞,“指导学生”大概是这些教授们所有的工作中最不重要的内容。 张瑶告诉我,曾教授在哈尔滨和杭州的大学里都担任讲座教授,每年去几趟,开两场讲座,发文章时顺便注上那些单位的名称,这样一年下来便有十几万块钱的聘任费,和本职工作相比,有诱惑力多了。 我一时无语,顿了顿只得说:“你们导师应该很会做人。我在网上看到,他现在还是他原先那个学校的兼职教授——一般那些跳槽的老师,为了拿回自己的档案,都要和原单位闹得很不愉快。” 张瑶不以为然:“也是互相利用吧!他原先的学校申请了外国文学学科的一级博士点,下面导师不够,他过去也是帮忙。再说,我导师还是社科基金的评审专家,我听他说,每次他一回原单位,那些年轻老师都围着他转呢!” 她的这番揭露,让我们俩一阵唏嘘。如今“搞项目”成了大学里所有群体的痛点:校领导需要科研项目的规格和数量来显示政绩,老师们评职称更是要满足一定数量的项目和论文。高校里的生态就是这样,等我们俩以后博士毕业了,十有八九也还是跳到这样的泥潭里,为了发论文、拿项目,想落到一身干净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 又聊了一会儿,我们才从咖啡馆出来。在校门口告辞时,张瑶突然笑了笑说:“说了半天,也没有怎么聊论文。我是真羡慕你们,有导师带着做学术,我也就偶尔帮我导师收收快递。” 回到宿舍的时候,室友也刚从研究所里回来,还顺便拿了我们所新一期的杂志(C刊),放了一本在我桌上。我翻了翻目录,意外地发现,“曾怀忠”的名字赫然在目。想想自己石沉大海的稿件,我不由感觉到一阵荒凉。 我的一个师兄经常用《圣经》里的那段“马太效应”自黑搞科研的年轻人和“学术大佬们”的差别:“凡有的,还要加给他,叫他有余;没有的,连他所有的,也要夺过来。”就在下午喝咖啡时,张瑶还向我讲:当年曾教授来北京其实主要是为了他的女儿,那次跳槽,他们学校不仅给了曾教授一笔“人才引进费”、解决了北京户口,还安排他女儿读了学校的附小。 博二的下半年,我去上海参加了一个全国学术会议。会议安排得很紧凑,第一天下午的分会场讨论,一直说到了6点多。等最后一个发言人终于做完了报告,我和一个新认识的年轻教师便慌慌张张往酒店的餐厅赶。他比我有开会经验,边走边笑着对我说:“人家肯定都开始吃饭了,一会儿咱们看到哪个厅(包间)有位置,就直接‘见缝插针’吧。” 果然,好几个包间都坐满了人。那个老师找到一个空座位,先坐下了,我接着往“聚贤厅”、“大帅府”那些包间张望。走到了一个包间门口,突然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,我还没反应过来,曾教授已经和我四目相对。我还在惊讶,他已经伸手招呼我赶紧进去:他的右手边有一个位置。 曾教授坐的是正对门口的“上座”,我一副小鸡啄米的神态,谦恭地弯腰从一侧走进去,到他身边,笑着和他打了招呼,然后坐下来,听见他向身边的人介绍:“这位是XX(我导师的名字)兄的高足。”于是,我只好又对着其他人依次傻笑了一番。过了会儿,被我进屋打断的话题终于接上了,有人问了曾教授一句:“刚才您还没说完,你们那个答辩最终什么结果?” 曾教授扶了扶眼镜,眼角又是那个熟悉的狡黠微笑:“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了……”不过他没有停下来,面对着八卦心重的听众们,接着说:“我当时就心想,周XX不承认他的学生抄袭,可以理解,可是鲁教授没有必要袒护他呀!他自己学生几年前的博士论文,他不至于老糊涂记不得吧?那就是想要充滥好人啦!我可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。既然她不承认抄袭,我当即打开电脑——谢天谢地,知网立刻便登上了——我找到鲁教授的弟子李小玲几年前的博士论文,整本下载了,打开以后,根本不用多费事,就找到第三章随便念了一段,几乎是一字不差。在场的几个人脸上没一个挂得住的,周XX最尴尬,一个劲儿朝我摆手,‘行了行了’,声音虚得像刚吃完三包泻药……” 周围的人纷纷大笑,有的还情不自禁拍起了桌子。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,就悄悄掏出手机给张瑶发了微信:“来开会见到你导了,坐我旁边。他说的周XX是哪位老师?鲁教授又是哪个?” 很快,张瑶便回复了我个笑哭的表情。她告诉我,周教授是他们院的另一位博导,因为和曾教授争外国语学院院长的职位,俩人经常明争暗斗,谁都看不惯对方。 想必这次是曾教授抓到了对手的“小辫子”,所以才会这么得意洋洋。 其他人显然还没有听过瘾,有人说起,周教授曾经去他们学校讲学,准备的报告和两年前在另一所大学的报告完全相同,纯属敷衍。曾教授本来扬起筷子要夹菜,听了之后,立刻将胳膊悬在了半空,说:“还有一年,他有两个硕士生要答辩,我也有两个硕士答辩。我让学生早早把论文给他送去了,后来他的学生来送论文,临走时特意对我说:‘曾老师,周老师让我们告诉您,他给您的两个学生都打了“优秀”。’——你们说,这是什么意思嘛?明明白白告诉我,要懂得‘礼尚往来’?他一把年纪了,也真做得出来!” 说这番话的时候,我看到曾教授问询的目光正扫过我,连忙也和其他人一起会意地笑起来——上次师姐答辩谢师宴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,辩委们说的没错,只要酒桌上有曾教授在,就不会冷场。这张餐桌上的各位来自不同的大学,却都被曾教授这个“能人”吸引,时而抚掌大笑,时而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,等待着他将包袱层层抖开的时刻。 晚饭快吃完的时候,坐在我不远处的一位老师也对我寒暄了几句,问我毕业后打算去哪里“高就”,有没有意向去他们学校工作。 我有些受宠若惊,不好意思地说:“我还不知道够不够资格去这么好的单位呢!” 那位老师说了句客套话:“就怕你瞧不上呢。” 曾教授这时候接住了话:“你们待遇怎么样,我过去!” 有几位老师立刻笑出声来。那位邀请我的老师也以为他是在逗闷子,忍俊不禁:“您是要来当校长吧?” 没想到,曾教授突然认真起来:“我是说真的——你们学校不是最近在搞什么‘珠峰计划’吗?我看那个‘一级引进’的标准还搞了个‘一事一议’,神秘兮兮的——一年到底能给多少万?” 那个老师伸出一根手指:“您这个水平的,至少是这个数,外加一套房子。” 曾教授一下子兴奋起来,两眼突然像被点亮了,炯炯地望着那个老师:“那可以呀!要求条件呢?一年出多少成果?” 那个老师想了想,逐一列举了论文、论著、项目的数量。曾教授微微点着头,轻声嘀咕:“是有点苛刻……不过,‘3年一部专著’,这倒也没问题……你们的‘权威论文’怎么认定的?《外国文学研究》算是‘A刊’吗?还需要有获奖?什么级别的,省部级算么?” 旁边有个年轻老师对身边的人说:“‘3年一部专著’——这可让我们年轻人情何以堪!”虽然是笑着说的,语气里似乎又透露着埋怨。我那些刚进入高校的师兄师姐也经常这样抱怨,没有资历,没有门路,辛辛苦苦写的论文投出去多半是石沉大海、杳无音信。一个师兄曾经告诉过我,他为了能保证每年发一篇“C刊”,至少需要“五六篇论文在天上飞着”。 曾教授仿佛没有听到这个年轻老师的话,还在笑眯眯地和那位老师交谈着。我盯着他的脸,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肤,看到他的大脑正在高速地运转,像一个谈判专家一样思维缜密。 那次会议之后,我便没日没夜开始忙着撰写学位论文。又过了几个月,我总算顺利地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,去了一家研究所工作。听起来,这个研究所的规格相当高,不过,因为是人文社科领域,我们的收入却不是一般的低,和普通高校比起来要差一大截;又因为研究所里没有给学生讲课的任务,所有同事都以“发表论文”为志业,导致职称评比的时候特别惨烈,随便一个人都能抱出一摞自己的“科研成果”。 我以为博士毕业找到工作就算是有了一个“头衔”,一开始完全没有想到形势会如此严峻。我终究还是没逃过当年师兄的那一句调侃,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论文,投递出去之后杳无音讯,一打开各种学术刊物,读到的反倒是那些名教授的“随想”、“漫谈”。眼看着评“副研究员”的希望日渐遥远,守着微薄的工资,我陷入了深深的困顿,甚至有时也会做些白日梦,梦想自己被某个“C刊”主编看中,“发文”不断。 所里有一个老师和我关系不错,他比我早工作两年,正快马加鞭为评“副研”做准备,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办公室看书、写论文。有一次,他听我抱怨完,悄悄地安慰我说:“这事儿急不来。我都想开了,先韬光养晦一阵子,等成果差不多了,评上‘副研’,就找个大学,至少收入能提高一大截!” 听了他的计划,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久违的身影:曾教授。 和曾教授已经很久没有见了,但张瑶还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她已经读到了博四,因为面临着论文答辩和就业,有时会带着焦灼和我吐槽半天,每次基本是以一个苦笑或者叹气的表情结束。 听我讲了我们的待遇,她说自己打死也不要参加我们单位的面试。还说导师曾经告诉过她,让她不要留北京,以她的脑子,毕业后去找个地方大学,没有科研压力,相夫教子,挺好的。曾教授还给她推荐了浙江的一所二本院校,据说“引进条件”丰厚,引进费用按照读博期间发表的“C刊”数量计算,一篇给15万。 “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,我测试过‘九型人格’,我就属于那种小喽啰的角色。好学校里的水也深,我导师那样的都趟了两腿泥,我就算了。” 张瑶所谓的“水太深”,指的是他们学院里的“政治斗争”——曾教授和那位周教授为了争夺外国语学院的院长,已经积怨太深,两人在各种场合都不忘给对方“穿小鞋”。据说有一次,某个大学的博士生答辩同时请了他们两位——也不知道主家到底安的是什么心——结果俩人虽然没有挨着坐,却还是因为几个术语产生了争执,成了整场答辩最热闹的“名场面”。 今年的3月份,我们单位举办了一系列的专家讲座。我偶然得知,有一场讲座是曾教授主讲,心里竟然涌出一些期待。 那天,我很早就来到了会场。会议室还没开门,我百无聊赖,打量起了门口张贴的海报。上面的曾教授西装革履,露出富有亲和力的微笑。不过,出乎我意料的是,“曾怀忠”三个字后面的“单位”,居然换成了国内一所Top3的名校! 会议室里渐渐熙熙攘攘起来。梳着背头,戴金丝边眼镜的曾教授在我们所长的引导下,像领导一样笑着走了进来,边走边和两旁的熟人打招呼。 而在此之前,我已经和张瑶聊了几分钟,大致了解了曾教授和周教授怎样在校长办公室撕破了脸,随后又怎样把张瑶以及其他的学生喊到办公室,帮他搬书、收拾东西。 “我输了。”和学生们坐在学校外面的餐馆里时,曾教授对弟子们说。但张瑶对我说,她不相信那是她导师内心真实的想法——在饭桌上,他一如既往地话多,不仅没有显得落寞,反倒有几分得意。 按照学院规定,他们这些学生还是挂在曾教授名下,张瑶一个硕士师弟大胆地问老师“下一步去哪里”时,曾教授神秘地说: “你将来可以跟着我接着读,比这里强!” 讲座在一阵掌声中开始了。坐在我身边的一位同事把脸稍稍凑向我,低声说:“听说,这个曾教授可是很能混学术圈的。” 我扭过头,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他:“能混得开,那也得本身有本事才行吧。” 说这句话时,我略微有些迟疑,不知道有几分是出于自己的真心。比起几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曾教授,如今的他身上又增加了不少头衔:国际某学会的副会长,“新世纪百千万人才工程”国家级人选、国家社科基金学科评委、国家留学基金委留学归国人员科研启动基金评委、两种国际期刊的编委……这些头衔,加上他“在研”的重大项目,不知要给他新入驻的学校带去多少资源;而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“青椒”,承受着“文凭通货膨胀”带来的碾压,到底什么时候能看到曙光? 这一次,曾教授炯炯有神的目光环顾四周,却偏偏忽略了我。说不上来为什么,也许是他太过心无旁骛,也许是过了两年,他已经把我淡忘了? 我有些期待被他发现,甚至带着点过分的憧憬和热望,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:等讲座一结束,我要立刻走过去和曾老师打招呼。我隐约觉得,对我而言,这没准是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。 (文中人物名、地名均为化名) 编辑|许智博 举报/反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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